(健康时报记者 步 雯 赵萌萌 实习记者 王振雅) 10月21日，“科普医生博雅”发布题为《三甲医院医生愤怒发言：这种牙膏年销量30亿，却把老百姓坑惨了》的文章，认为云南白药牙膏的成分中含有氨甲环酸，而氨甲环酸是血液科医生常用的止血药，且是处方药。文章在网络上流传开后，网友一片哗然。在防止牙龈出血的问题上，大众难以判断，到底是云南白药活性成分在起作用，还是其中的氨甲环酸成分在起作用。
功能性牙膏存监管盲区
“氨甲环酸是一种抗纤维蛋白溶解的止血药，一般为外科、血液科、产科医生用于因纤维蛋白溶解亢进导致的出血，比如产后羊水栓塞致纤维蛋白溶解亢进大出血、某些术后难治性大出血等情况。”
解放军309医院血液科主任医师张永清在接受健康时报记者采访时补充道，这是一种专科医生在特定情况下才会使用的止血药，由于使用氨甲环酸存在一定风险性，它在临床中并非一般情况下都可以使用的止血药。
健康时报记者对市场上牙膏进行调查发现，云南白药牙膏的大部分产品在成分说明中均含有“氨甲环酸”的字样。
10月23日，云南白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官网发布声明称“云南白药牙膏组合使用的所有成分均符合国家和国际的通用规定，无违法添加成分，更未使用禁用成分。”但对于大众关心的“云南白药牙膏的止血功能到底是来自中草药还是西药”依旧没明确回复。
此外，该声明还表示“氨甲环酸是广泛运用于功效牙膏中的一种常用成分，目前国内外多种功效牙膏都使用了此成分。”
根据《牙膏用原料规范(GB 22115-2008)》，在1466种牙膏中禁用组份和39种限用组份中并未找到氨甲环酸。
而《中草药牙膏管理规范》对中草药牙膏有明确规定：中草药牙膏是指仅通过添加中草药成分达到辅助预防、防止和减轻口腔问题或在一定程度上改善牙齿状况 ，并宣称中草药成分在牙膏中所发挥功效的功效型牙膏。
但以“内含白药活性成分”、混合西药氨甲环酸的云南白药牙膏，其包装上并没有出现《中草药牙膏管理规范》中所规定的，要在销售包装的主视觉面上标注“中草药牙膏”或“中药牙膏”。
在国标《功能型牙膏(QB/T2966-2014)》中对功能型范围进行划定：在牙膏中通过添加功效成分，使牙膏具有辅助预防、减轻口腔问题的功能，对牙齿状况具有一定改善作用，并且宣传其功效的、在包装上标注其功效作用的牙膏产品。
市场上的多款牙膏明确标有止血功能的牙膏，在其成分表中均有“氨甲环酸”或“凝血酸”。例如狮王细齿洁、欧乐B牙龈专护牙膏、片仔癀清火牙膏、冷酸灵抗敏护龈牙膏、何华素创愈牙膏。
10月24日，中国口腔清洁护理用品工业协会发布说明，1962年日本即开始生产含氨甲环酸的牙膏，研究表明，该牙膏对牙龈出血有辅助减轻作用。说明中同时指出，氨甲环酸不是国家标准《牙膏用原料规范》(GB22115)所列的牙膏原料禁限用物质。为确保使用原料安全，协会要求企业在产品研发阶段综合考虑暴露量、作用部位、摄入途径等方面，对产品安全风险进行评估，通过安全评估方允许产品上市。
此外，根据《牙膏功效评价(第1部分)：总则(WS/T 326.1-2010)》，功能性牙膏的功效中与口腔疾病有关，主要是防龋、抑制牙菌斑和(或)减轻牙龈炎症、抗牙本质敏感3项。而云南白药描述的功效与这三项功效出入较大。由于全球口腔疾病发病率的增长以及大众口腔保健意识的提升，功能型牙膏的发展势如破竹。但目前功能型牙膏存在行业标准不完善、市场规范缺乏、市场监管漏洞的现象。
虽然在《功能型牙膏(QB/T2966-2014)》中明确说明，功效作用应有功效评价报告支持，而这种评价研究应在功效成分完成安全性评价基础上进行。同时附有氟、丹皮酚、钾、锶、三七等含量测定标准，但却无氨甲环酸相关含量的测定标准。
2017年9月，中华口腔医学会口腔预防医学专业委员会等机构发布的《关于牙膏功效及功效型牙膏的专家共识》中指出，少数企业不实和过度宣传，随意夸大产品功效，或将产品中添加成分的功效直接作为产品功效宣传;功效的有效期得不到保障，个别产品中添加的功效成分缺乏安全性数据的支持。
牙龈出血不能靠牙膏治
《第四次全国口腔健康流行病学调查》显示，35~44岁居民牙龈出血检出率达 87.4%。市场很多“止血牙膏”号称解决牙龈出血的问题。
但，牙龈出血的人使用这种牙膏有可能治标不治本。北大人民医院口腔科医师于鑫玮介绍，“使用牙膏来止血，只会掩盖病情，延误治疗。”牙龈出血是口腔科门诊的常见病症，究其病因可分为局部因素和全身性疾病两类。
云南白药牙膏应回答公众疑问
局部因素主要是牙周病，于鑫玮介绍，清除牙菌斑和牙结石是终止牙龈出血情况的有效办法。除了注意牙齿清洁外，应该去口腔门诊进行治疗。全身性的疾病导致牙龈出血，则要尽早去医院明确病因，及时治疗。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而氨甲环酸是药品不是食品，被加入牙膏中是否也存在潜在危害呢?
对此，问药师创始人冀连梅在其公号发文表示，“离开剂量谈不了疗效，也谈不了毒性，不好准确评估对人体的影响，我仍然呼吁相关部门和厂商尽快公布牙膏中添加氨甲环酸的具体量，公众有明明白白消费的知情权。”
张永清也认为：“在没有添加剂量和临床数据说明的情况下，将该药物加入到牙膏中的做法是不科学的。”北大医院血液内科主任医师王文生也谈到，如果牙膏中所添加的药物含量低于国家生产标准，其副作用是在可控范围内。
王文生也指出，“氨甲环酸存在恶心、呕吐、皮疹等副作用，在临床上使用该药物都是临时性的，如果使用不当，还容易造成血栓增多的风险，因此有血栓性疾病或有血栓形成倾向的患者要慎用。”
云南白药产品因保密配方曾被停用
记者查阅2018年5月开始执行的《国家牙膏生产标准(8372-2017)》，未发现氨甲环酸相关剂量标准与安全性测试说明。而更令人疑惑的是，云南白药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也是该标准的起草单位之一。
云南白药发布声明称，云南白药牙膏是通过科研人员长期研究，科学筛选的成果。产品功效成分进行过大量完整的药效学、毒理学以及临床试验，确保了云南白药牙膏的安全性和良好的效果。
但在面对各方质疑时，云南白药却以其为国家保密配方，具体氨甲环酸在牙膏中剂量等相关数据并未透露。
而在其他地方，云南白药的“国家保密配方”政策并非一帆风顺。2013年2月5日，香港特区卫生署发现云南白药在香港出售的中成药样本中，共有五款含有未标示的乌头类生物碱，包括“云南白药胶囊”“云南白药散剂”“云南白药膏”“云南白药气雾剂”及“云南白药酊”，香港特区卫生署、澳门特区卫生局因此发出停用回收通知。
据了解，乌头类生物碱为毒性物质，中毒严重者还会因呼吸困难和心律失常危及生命。云南白药在此后的申明中称，“含有乌头碱类成分的药材在炮制前后毒性的变化与双酯型乌头碱的含量有密切关系、毒性完全不同。通过炮制，乌头碱水解成乌头次碱并进一步水解成苯甲酰乌头原碱，可使其毒性大大降低。”
随后，原国家食药监局约谈了云南白药，要求其及时修改说明书，并增加药品安全风险提示。
爆料医生遭受网络暴力
在广大网民热议纷纷时，作为首先提出质疑的“科普医生博雅”在10月22日发布“致歉声明”，并删除之前文章。
声明中称：“关于云南白药添加氨甲环酸一文，是基于其本人所学的医学专业知识做出的个人判断，可能存在措辞不够严谨现象。”10月22日，博雅未婚夫杜建轩在微博发文称，博雅所发表的文章为博雅与其共同创作。文章被舆论引爆后，博雅及其本人遭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据了解，博雅医生发表“中草药牙膏加处方药”文章后，遭受网络暴力，招致网络谩骂甚至是人身攻击。对于维护自身权利以及网络暴力的伤害，博雅夫妇已向律师咨询。律师建议，目前拒绝一切媒体采访以及发表任何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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